“嗯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喻言松了口气,他早觉得这俩兄弟该认真谈谈了,总不能一直互相不搭理,这算什么事?
“要是有什么事我帮的上忙的,叫我就行。”喻言进房间前还再三强调,“记得叫我啊,老板。我现在是夜猫子,睡不了一点,您一喊我就出来。”
祖岐生点头。
喻言进房间后,祖岐生去到存酒柜给自己斟满一杯威士忌。
这瓶酒几个月前就被祖岐安偷偷开了喝,喻言来后遏止了歪风邪气,现在倒完一杯,只剩个底。
祖岐生从不喝酒,酒精容易麻痹神经,而生活里有太多需要做决定的事。
他浅浅抿了一口。
麦芽香带着写果甜,如果能适应强烈酒精味,这或许也算口感尚可的饮品。
祖岐生端着酒杯,直接推开了祖岐安房间的门。
房间没开灯,祖岐安给自己房间装了投影仪,四面墙都是循环播放的影像。
他把又宽又冷的房间,打造成了他们来金融街之前生活的逼仄一居室。
一居室比现在的大房子有生活气息得多,除了靠墙的床,房间最重要的就是居中的小桌,平时两兄弟就在桌边盘腿坐着写作业。
偶尔会有零零散散的糖果和巧克力,是祖岐生同学送他的。
早餐店老板把当天没卖完的馒头便宜卖给他们,用塑料袋套着,当他们的第二天的早餐。
祖岐安很容易饿,常磨着祖岐生,说他这算提前预支,晚上把馒头啃了第二天早上就不吃了。
贫穷到底是什么滋味呢?
对于那时的祖岐生而言,贫穷就是兄弟挤在一起的小床,潮藓爬上的斑驳墙壁,冬天脚上爆开血肉的冻疮。
深夜楼上的咳嗽声好像直接在耳边响起,他没功夫在意,他在想要怎么搞到钱,拿去给祖岐安买校服。
贫穷不是活不下去,只是让人很难喘息。
他们在某个地方卖掉了童年,然后费力成长,学会的第一件事不是祈祷,而是抛弃羞耻,将冷硬的馒头视为最美味的食物。
一天,一天,又一天。
祖岐生并不排斥过去的生活,就像他也并不追求现在的环境,他有些忘了,为什么在手里宽松之后,会买一间这么宽敞的房子。
是要证明什么,还是要弥补什么?
不过祖岐安打造的“过去”也不是一模一样,桌上放着的不是糖果、巧克力和馒头,香烟盒被随意扔在桌腿边,桌上搭着没叠好的T恤——他从喻言衣柜里抢来的T恤。
祖岐安套着件很大的白色T恤当家居服,宽松,松软,光着脚在桌边盘腿坐着。
见有人进来,他下意识弯腰去捡脚边的烟盒,动作卡在一半,整个人软下来,弓着腰坐了回去。
他没想到祖岐生会突然找他,手里还端着酒。
就像他同样想不到,他哥在许久未沟通后的第一句话会是——
“你记得来金融街之前的事吗?”
祖岐安:“记得。”
“我想知道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件。”
祖岐生坐在了他面前。
衣冠楚楚的男坐着和他身份不相符的动作,却很流畅自然。
就和以前一样。
*
祖岐安印象最深的是一次“犯罪”。
放学后,他背着书包往家走,他们住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,中间有座开放公园。
前面是勾肩搭背的同学,祖岐安不想走太快,和同学撞上。
他同学总是喜欢凑上来和他嘘寒问暖,眼神表情语言都带着很强的居高临下。
虽然他哥说,没有居高临下,那是正常人面对可怜人的善心,但祖岐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。
他在公园里逗留了会儿,放学时候太阳正晒,在草地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