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血祭,虽然过程不同,但神明只会对源于生命的崇奉投以庇护。
而大祭祀要保证的,就是他们举办的献祭足够盛大,足够虔诚。
随着献祭者走上祭台篝火前,周围信徒也逐渐低下头颅,开始祷告,默念卡图尔的光辉与英勇。
按照惯例,献祭者开始发表自己走上荣耀高点前的讲话。
除去与信徒相差无几的祷告外,献祭者还在火与热前高声说——
“愿至高卡图尔庇护我们伟大的国王萨格特尼一世!直至铁蹄所至的每一寸土地,萨格特尼荣光不朽!”
大祭司从祭司手中接过祭祀用的短剑,剑光锐寒,削铁如泥。
他对准面色红润献祭者的心脏。
“那么——”
大祭司清了清嗓子,庄严宣告。
“谁需要庇护?”
音色年轻的怒声划破燥热空气。
声音来得远,但话音刚落,一支长矛直穿人群,毫不留情洞穿了大祭司握着短剑的手掌。
金属落地的脆响让全场缄默。
“什么人胆敢破坏崇高的献祭仪式!”
大祭司的脸色又青又白,疼痛又愤恨望向长矛掷来的方向。
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逐渐分流,俯首,连全副武装的护卫也将武器全部平放地面,摘下圆顶头盔,脖子垂成紧绷的弧度。
走出人群的是……
“纳奇娅公主?!”
大祭司怒气冲冲向纳奇娅大踏步走。
“您在做什么?是谁准许您破坏神圣的仪式?即便您深受国王信赖,您也不能……”
“滚开。”
之前那个冰冷而暴怒的嗓音。
月色为景,篝火的炽热把一切黑暗点燃,纳奇娅身后的人用比火焰还炽红的眼瞳睥睨惊愕伏地的大祭司。
所有斥责都被绞碎,只有恐惧与战栗。
来者和纳奇娅有着一致无二的红瞳,即使在王室也颇为少见,散开的乌黑长发比夜色还沉。
他身上没有配被任何代表身份的器物,但盛怒与杀气早就彰明了身份。
萨格特尼的国王,伟大的萨格特尼一世。
阿舒尔巴尼帕尔-祖伊-萨格特尼。
“陛下恕罪!卡图尔在上!我绝非有意对您不敬!!!”
大祭司知道萨格特尼一世对神明兴致缺缺,他不如历届国王那般重视,不曾派人询问,神庙相关事宜全由纳奇娅公主一手协调。
这位国王没有信仰,可应该也不会在祭祀上真的……
祖伊扯出一抹轻蔑的冷笑,一脚踩在地上长矛——还串连大祭司掌心的那支。
锥心剧痛和国王的态度使大祭司险些惨叫出声。
祖伊眉眼被阴沉笼罩,唯独双眼还在燃烧怒火,他似乎觉得这是什么可笑的事,森然道。
“王座是我的王座,战场是我的战场,胜利是我的胜利,世界是我的世界,荣誉与一切都只归于我。”
“你说——我需要谁的庇护?”
大祭司终于明白了国王的态度,弑父的萨格特尼一世居然傲慢至此。
近期他只热衷扩充疆域,一次一次的胜利换来的不是他对神明的感激,他不承认至高,他才是唯一!
“万物皆沐于神恩……我伟大的陛下,您这样会招致……”
大祭司惶恐欲死,嘴里含糊的话怎么也不敢说清楚。
“呵。”祖伊冷冷注视大祭司,像是看蝼蚁般的眼神,“你更惧怕我,还是惧怕卡图尔的‘神恩’?”
他没有掩盖音量,这句话穿越死寂,送到每个人耳边。
“蠢货,你何来的信仰,你只是惧怕卡图尔,惧怕引来祸患,但你不惧怕我,是不是这个意思?”
大祭司快被惊惧逼到疯狂,他不能回答,无法回答,恨不得让萨格特尼一世干脆给他一个痛快。
“我不要信仰,肯定恐惧,如有必要,我为世界承认的魔鬼。愚昧的人,我准许你们选择惧怕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