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副立刻想要跟上去,工虫肢节哐地一下砸了下来,险些把他脑袋的尖角给砸断。
围簇在周围的工虫开始驱赶着船员走向另一方向。
船员心急如焚,窃窃私语个没完。
“怎么办?谁知道虫族埋尸的地方是哪儿?”
“你先别急,我仔细思考了一下,阿祖尔皮糙肉厚,不熟悉他结构的话,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。”
“你是认真的吗?他都问到虫母的茧了,这可是虫族的茧啊!”
“等等,阿祖尔是不是也有一颗茧?他和虫族什么关系?”
“坏了,按照阿祖尔一贯以来的作风,他那颗茧搞不好是多年前从虫族手里扒来的。他压根不需要那颗茧,留在太阳系呢,平时睡觉不都和我们一块儿睡的?”
“别说了!这不就成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吗!”
“小林舰长怎么还睡得着啊——”
“准备一下,喊醒小林舰长。”大副说,“小林舰长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——而且来这个星系本来就是她的决定,把她喊起来,一起受苦!”
***
现在的工虫和楚祖印象中有很大区别。
可能因为以前工虫需要和人类开干,虫母将它们调整得很有针对性。
现在是群星时代,即便要为纷争做准备,演化方向也不会针对生物个体本身,这些大个子基本用来嵌合生物战舰,或者其他重型作业。
“虫母还是当初那个好妈妈。”
小黄鸡又开始悄悄单曲循环《实际上只有妈妈好》了,还跟着一起哼。
“您说要去找茧,马上让工虫给你带路,您现在应该是记忆不全的阶段,还不一定能‘想’起来,虫母也很清楚这一点,本来应该防备一些的。”
那可是虫母的茧啊,是整个虫族延续的根基,只要茧不死,虫母就能在各种极端条件下存活。
可以说,那颗茧关系着整个虫族的命运。
但阿祖尔说要去,虫母就带他去。
楚祖没应声。
虫母的茧在很深的地下,它适配虫母的体型,占据了地下巨大空腔的核心,从最底部直插上方穹顶,如嵌入岩层的活体地标。
茧非圆非椭,表面的脉络状膨胀体深入岩缝与地脉间,每一根都粗状如隧道,裹挟着黏腻的肉质通道与孢子管道,一路向外延伸。
小黄鸡说,这些管道连接着孵化室、孢囊池、工虫巢乃至尚未觉醒的战群子巢。
“你要怎么拿到数据?”楚祖问。
小黄鸡还沉浸在世界只有妈妈好的韵律中,反应了会儿:“咱们需要进入到茧里面。”
他说,“虫母的茧和她的意识相连,进到茧里的话,我们会被整个虫族的集体意识冲刷,会有一点点难受,但我会保护好你的!”
楚祖“嗯”了声,丢下原地的工虫,沿着茧表面的生物膜攀爬起来。
茧的最上方有一道闭合的裂口,它张开的时候往往代表了整个虫族生态的重启。
当楚祖攀到那道裂口时,它微微豁开了一道缝隙,大小恰好能容下他的身量。
小黄鸡又想说什么,而楚祖已经干脆跳了下去。
“……”
茧里是另一个世界。
黏稠的孢浆漂浮于半凝固的液层上,没有空气,只有不断灌入口鼻的流体,由上千条弧形神经束织成的内膜在一闪一闪地脉动,它们在识别到特定基因序列的生物后,就会立刻开始神经链接,将原先生命囊化、固定、重构。
本来应该是这样,可楚祖却没感觉到半点不适,这是虫母的茧,但对他而言却像是母亲的子宫,里面的所有结构都在温和地回应,当他将尾巴绕在触须上,感应器管从肉壁伸了出来,小心翼翼贴在他尾尖。
“没有集体意识冲刷……”小黄鸡有些哽哽的,一边迅速接受数据,一边偷偷看楚祖的表情。
阿祖尔依旧是那副懵懵的好奇心作祟模样,他会来这里更像是本源的呼唤。
而意识海里的楚祖则……很不想谈和虫母相关的内容。
楚祖的妈不多也不少,运气一般的时候经常处于“祖式孤儿”的状态,运气好的话还能有对健全父母,但和父母的接触往往只限于回溯的短暂时期。
虫母除外,虽然也是回溯时期才能接触,但他可是回溯了好多年,在广袤的太阳上,只有虫母和他两个能被称为“个体”的存在。
小黄鸡想,楚祖对母亲的认知似乎有一大半都来自虫母,当初理清《五十亿年的孤寂》故事发展后,压根没有想别的可能,他直接选择让虫母活下去。
现在好不容易能见上面了,楚祖好像……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。
小黄鸡还挺能理解这种心情。
哎,哎,哎。
第一次当儿子嘛,半生不熟的,明白!他都明白!
“有虫母的放权,数据传输得很快。”
小黄鸡说,“要是实在……我们下次准备好了再来和虫母见面也行!我觉得她不会阻止我们离开的!”
楚祖没回答。
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