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嘘——”尼利亚喊停了莱克特即将说出口的话,心有余悸看了眼紧闭的校长办公室大门,用气声道,“出去再说,校长最近青春期到了,哎,哎。”
看这对夫妻穿得花里胡哨的,尼利亚猜他们应该确实有急事,离开办公室一定距离后就问他们怎么了。
莱克特没隐瞒什么,将整件事原封不动转告给了尼利亚。
莱克特观察着尼利亚的表情。
这位学生时代的英雄现在也已经二十八岁,走路时候目光没焦点,到处乱晃。
他的脸侧有道很浅的疤,是当初大战时候留下来的,布莱丝女士本来可以给他消掉,但本人拒绝了,说有疤更帅,而且这是室友对他造成人身伤害的证明,他要留着,好在以后在吵架斗殴中占据道德制高点。
这道疤没能让尼利亚在波利卡手里讨到便宜,但确实让他显得成熟不少,尼利亚不笑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,居然称得上一句坚毅。
正因如此,校长才被唬住了,允许尼利亚留校当历史教授。
现在尼利亚就没什么表情。
他听完后一言不发,快走到学院中庭的喷泉时才停下来,转头看向这对夫妻。
“你们没告诉波利卡吧?”
莱克特和蕾拉对视一眼,莱克特回答:“我还没找到波利卡……”
“那就别告诉他。”尼利亚说,“珊洁丽娜这几天秘术暴动,把自己搞进医务室了,现在还昏迷着,波利卡在陪着她。就这么点小事,我自己处理处理就行。”
他似乎是觉得这事挺滑稽,笑了笑,“有什么好处理的……等着人来暗杀,我不认为杀手会比波利卡揍我的时候下手要狠。”
蕾拉说:“你知道阿尔比诺杀手团吗?”
尼利亚没所谓道:“没见过。”
“阿尔比诺是维达利亚成立以来就一直活跃的佣兵组织,有三位国王都死在他们手上。”
莱克特说,“尼利亚,国王身边的保护措施远超你的想象,但阿尔比诺下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察觉。”
“国王在众目睽睽下死在王座,很久之后身边人才发现,原来国王脖子上的不是红绶带,是鲜血染满的白色领结。”
蕾拉补充道:“后来,骑士团在偶然间抓获了一名阿尔比诺的佣兵,这才知道,阿尔比诺只有一位‘正式’杀手。”
“他必须有免疫秘术的体质,同时,他接受了远超骑士训练量的体术指导,新的杀手被培养出来后,会和上任杀手厮杀,活下来的一定是最出色的谋杀者。”
尼利亚看着喷泉池,校长说财务处找他哭诉资金问题,但十二点了喷泉还开着,水花涌在半空又落入石台,池中的涟漪像盛开的水色莲花……这才是资源浪费吧。
学校里贵族多了就会这样,让他们背萨格特尼一世的名字都背得磕磕巴巴,但问他们喷泉上雕刻的是什么,这群小孩能叽里呱啦说一大段尼利亚听不懂的典故。
其实尼利亚挺喜欢贵族的。
学生时期,不论是学长学姐,还是同学,人都好得不行。当教授后,这群兔崽子顶多也只是小声抱怨他出的题太偏了,上课时候参与度拉满,尊敬也给足。
但是贵族的毛病还是老一套,死板,还总爱大惊小怪。
波利卡以前就这样,好在有尼利亚的“教导”,更重要的是兰铎家本来就水深火热,每天都大惊小怪也太累了。
莱克特就没这么“幸运”了,他是侯爵,蕾拉的父亲也是侯爵,俩贵族凑一块儿,贵上加贵,惊上加惊,大半夜的不睡觉,跑来学院给他细数恶徒的战绩……
尼利亚深吸一口气,左手拍莱克特,右手拍蕾拉,把这对夫妻拍得往中间踉跄了两步。
“谢谢啦,哎,但是我是真不觉得自己会栽。我也不是只会秘术,当年被……的时候,我每天锻炼得满地乱爬。”
他眯着眼笑,“没有死在希克塔手里,却被杀手暗杀,我会被那位臭骂没出息的。”
莱克特不知道尼利亚口中的“那位”是谁,但肯定不是校长。
要是校长,尼利亚不会露出怀念的表情,傻乎乎的,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十八岁。
而在下一刻,尼利亚变了脸色。
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突兀出现——没有杀气,全是单纯的凶意。尼利亚隐约觉得有股视线,但无法确定位置,在瞬间发出探查的秘术也没有回应。
但这绝对不是错觉,没人比尼利亚更熟悉了,当一个人眼里目空一切,哪怕他在转瞬间下死手,身上也不会有半点杀气,但被凝视的时候,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会沿着后脊一路爬上头顶。
莱克特:“你怎么了?尼利亚?”
莱克特看见尼利亚凝神思考了片刻,接着探向自己脖子下方,他从衣襟中拎出了一条……断裂的细绳。
“……”一向没个正形的尼利亚突然像变了个人,他死死的盯着细绳断裂的地方。
莱克特想起来了……尼利亚一直佩戴着一颗裂成碎块的琥珀,他把那些碎片重新粘起来,固定好,从来没见他摘下来过。
有谁在他们说话的时候……拿走了尼利亚的琥珀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