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乱和有序的边界被模糊。
等到太阳升起,这里的繁华便化作遍地的垃圾残屑,旧滩再一次悄然无声地死去。
旧滩“入口”,一辆锈迹斑斑的摩托呼啸而来,在守门人跟前急刹。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快撕开耳膜,胡乱拼装而成的重量级大马力喷出黑烟。
待黑烟散去,摩托的主人摘下头盔,金发撒了出来。
他随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,下巴还仰着,冷调的湛蓝色眼瞳已经斜睨了过来。
守门人赶紧将咬着的烟头撵灭在指腹,从位置上跳起。
来人年龄瞧着小,五官堪堪褪去稚嫩,面部线条初显,恰好卡在肉感和骨感之间。
旧滩最喜欢这类游客,年轻、叛逆、重点是浑身上下都价值不菲,大概率出手阔绰。
换个更通俗的说法就是:一眼好宰。
可守门人半点不敢小瞧这人,霎那间冷汗直冒,双手搓在一起。
“先生,我可是一得到消息就立刻交代了,这事儿和咱们旧滩没关系,您看……”
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讨好。
西德尼·埃斯波西托看了眼手腕终端,数不清的消息叠在一起。
戴熙安的警告依旧言简意骇,两句话就结束。
拉扎尔的信息要长得多,一眼看不完。
最新的一条联络来自唐崎,也是废话连篇。
三个人的核心思想都只有一个:找回楚祖。
……
一开始,西德尼得到消息时,他正在学校上课。
——楚祖被反抗组织“偷走”了。
课上,西德尼以为这是并不好笑的玩笑。他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,所以布蕾才会悄悄问他怎么了。
西德尼关掉私人终端,嘴唇翕动,说没事,继续上课。
课后,西德尼本打算和布蕾一起找教授问结课小论文的事,他们还约了午饭。
还没起身,门口传来喧哗。
一身正装的戴熙安站在门口,踩着高跟鞋冲他点点下巴。
戴熙安那张脸实在太有名,学生不敢靠近,教授也不敢搭话,校长和副校长都等在她身后,而戴熙安谁也没搭理,只冷淡看着西德尼。
这次布蕾没再问了,帮西德尼收起了他桌面的东西,抱在怀里,轻声说:“去吧。”
几年过去,戴熙安愈发冷漠。
她已经把效率刻在了骨子里,每天处理着数不清的事,脸上的每条皱纹都是独属于她的刻度。
西德尼以前觉得自己了解戴熙安,可当戴熙安把自己裹进权力的外套,逐渐成为完美政客,他又看不懂这个女人了。
反抗组织刚冒头的时候,戴熙安甚至在暗中帮了他们很多。
等组织发展到一定规模,闹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后,女人才不紧不慢出面。
她一点也不着急,冷静得过分,在声明中发表对组织的通缉时,看向镜头的眼神凝实,精致眉眼如雕塑般沉寂。
拉扎尔说,戴熙安需要有反对的声音,那能进一步巩固议会的正当性和权威性。
但反对的声音又不能太大,也不能太理性。它必须是可控的,由戴熙安间接操控。
西德尼还是太年轻,跟不上老狐狸,但他并不着急。
因为戴熙安依旧定时去到唐崎那边,用冷锐的语气询问楚祖的状态。
他们都在等着男人的苏醒。
只要这一点不变,西德尼就完全不在乎戴熙安在干些什么。
而现在,事态发生了改变。
因为反抗组织带走了楚祖。
“我会让唐崎给个说法,人是在他手里搞丢的。”
戴熙安快步向大学外走,高跟鞋在地砖上踏出急促响声。
女人依旧抬着下巴,手指翻飞,敛眉将情况同步到了西德尼的私人终端。
“当然,放任抗议组织的小动作是我的主意,算我考虑失误,要清算等之后。”
她说,“旧滩是刻意留出的灰色地带,军方不好介入,你——”
戴熙安看了眼低头查看信息的西德尼,接着说:“你不要搞出太大动静,埃斯波西托不参合军政。”
什么是太大动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