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玮快步走过去,接过他身上的挎包,一擡头看见他满头都是雪花,有些已经化掉了湿淋淋的挂在头发上,脸也冻得通红,尤其是眼睛和鼻子,红得吓人。
说来也奇怪,人都被雪淋成这个样子了,这个挎包却还是干燥的。
“天呐乖乖,怎麽冻成这样,你看看眼睛鼻子红的,怎麽会这样啊!你到底去哪里了?”江玮说着去捧徐悠南的脸。
徐悠南感受到脸颊边传来的暖意,他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落在江玮担忧的脸上,他突然神色痛苦得五官都皱在一起。
江玮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,也顾不得他满身寒气全是雪花和水珠,伸手搂抱住他,轻声唤道:“南南?冻坏了吧,怎麽委屈成这个样子?到底发生了什麽事?”
徐悠南浑身疲惫不堪,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回抱住江玮,趴在她的肩头缓慢的摇了摇头,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哽咽,“我没事,妈妈。”
江玮轻轻拍着他的背,过了一会,徐悠南又说道:“我好难过。”
说完这句话後徐悠南就松开了她,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,除了眼睛和鼻子依旧通红。
徐悠南接过江玮手里的挎包,和她道了晚安就进了房间。
江玮愣愣的看着他,知道他走进房间关上了门,她才感受到肩头有一小片湿润,也许是刚才衣服上的水珠沾染到了她身上。
过了一会,江玮端着一杯热牛奶敲响了他的门,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,江玮轻轻推开了门,房间内一片漆黑,徐悠南躺在床上,已经进入了安稳的睡眠,江玮不愿吵醒他,只小心翼翼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就准备出去,离开时忽然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挎包。
那个挎包她刚才拎过,很沉,徐悠南往常不会被这麽多书。
她放轻脚步走过去,打开了那个挎包,看见里面装满了课本,便又合上了。
那晚之後,徐悠南就又变回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样子了。
平静,正常。
方淮和林唯野刚开始还担心他接受不了从此一蹶不振,後来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又担心他憋在心里,但徐悠南依旧淡淡的,看上去就和林随安没离开前一样,仿佛那晚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,方淮和林唯野震惊于他的恢复能力,也为他感到庆幸。
後来的某一天,江玮提出要把从阁楼带回来的那几个箱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,又突然想起放在徐悠南房里的那一堆书。
“南南,你那一堆书要不要收拾一下啊?趁着这回一起收拾了吧。”
徐悠南吃早饭的动作一顿,沉默了几秒才说:“不用了,就放在那里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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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间里窗帘紧拉着,一丝光都透不进来,林随安坐在桌前安静的看书,旁边只亮着一盏台灯。
在他再一次拒绝阿姨送来的饭菜时,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脚步声,带着隐隐的怒气。
门被猛地推开,林婉书紧绷着脸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一碗粥。
林随安听到动静,手中翻页的动作一顿,擡起头看向门口,视线眩晕了一瞬,不太清晰。
最近总是这样,会头晕,会看不清东西,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家修养。
前一段时间他按照林婉书的安排进入了一所新的学校,加入了一个新的班级,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是陌生的。
高三的学生都很紧张,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,况且他们本身就很熟悉了,林随安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外来人员,林随安也已经失去了对外社交的能力了。
他独自穿梭在这个陌生的校园,如同一个漂无定所的游魂。
他被单独安排到了最後排的窗边坐着,闲暇时他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,眼神空洞。
时间久了他开始变得麻木,也感觉不到饿,就把空出来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写字,一刻不停,那段时间一天几乎就一顿饭。
直到有一次,他被点起来回答问题,站起来时就感觉头重脚轻,刚说出来一句话他就晕倒了。
再睁眼时他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,林婉书请来了家庭医生为他检查,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低血糖加营养不良。
医生建议在家休养一段时间,他也没有反抗,只是依旧提不起食欲。
从来到这个家起林婉书几乎每天都居家办公,之前林随安一整天都待在学校,和她见面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,但现在在家修养就变成了擡头不见低头见,这让他更喘不过气。
林婉书把粥放到林随安面前,碗底和桌子碰撞发出沉闷的一声,林随安低头看着这碗粥,清淡至极。
“这样总喝的下去了吧?”林婉书问。
“我不饿。”林随安擡头看着他。
“这是饿不饿的事吗!”林婉书的声音陡然拔高,又尽力压抑下去,“你这是要和我绝食抗议吗?”
林随安缓慢的眨了下眼,他皱起眉,有些无奈和茫然,诚实的说:“我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