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走了,记得将宅子玉床都给我。”皇帝眼巴巴地看着太傅。
粱廷玉被气个仰倒,她就没见过这麽薄情寡义的人,气得心口直突突地疼。
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,皇帝认真地开口:“太傅,六岁的沈安宁早就死在了北羌。”
惯来沉稳的粱廷玉神色骤然变了。
皇帝继续说:“人已经死了,不用自惦记着。你看到的沈安宁,善良可爱,殊不知真正的沈安宁有多讨人厌。你不该惦记她,不过是些许银子罢了,黄白之物,你该感激的是你自己的命运。今日一切,是靠着你的筹谋,与往事没有关系。”
粱廷玉却说:“没有那袋黄白之物,我就买不了吃的,住不起客栈,没有那方玉佩,无人识我。”
黄白之物,给了她活下去的能力。
玉佩,给了她结交贵人的底气。
“世人都说我粱廷玉寒门出身,走了天运才有今日。天运便是这方玉佩。”她松开手,掌心里放着一枚玉佩,她望着皇帝:“我想去北境,寻找六岁的沈安宁。”
沈安宁眼神迷糊,觉得她魔怔了,去北境能干什麽?守着北羌吗?
粱廷玉却说:“臣去北境,教化百姓,除陋习,正歪规。”
沈安宁不赞同:“京城才是你施展拳脚之地。”
“京城之内,良才如云,倒是北境,若不加以束缚,只怕会再乱。”粱廷玉语气凝重,“陛下该知晓,我会适合。”
沈安宁沉默无言。
须臾後,粱廷玉行礼离开。
皇帝久久不语。
皇後回来,走上御阶,“陛下留住太傅了吗?”
“她说她要去找六岁的沈安宁。”
“她说她要教化北境百姓。”
“我没有理由留下她。”
沈安宁阖眸,感觉到身不由己,这里不过是一座漂亮的囚笼罢了,粱廷玉将她塞了进来,然後自己快活地走出去。
她说:“太傅想去北境,或许是不想面对我。”
郑冉伸手,攥着她的手腕,“太傅所求,并无不妥,北境安宁,也是中原的服气。”
粱廷玉心中所求,不过是当年恩德,她还了恩情,却又觉得没有还恩情。
兜兜转转,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。
皇帝最终还是恩准粱廷玉所求,准她辞去相位,前往北境。
辗转秋日,战事平定大半,反王投降*,粱廷玉北上。
沈安宁亲自送她出城,两人站在城门下,粱廷玉看着自己曾经躺着的位置,光阴似箭,像是一场梦。
她像是做了一场权势滔天的梦境,弄权争权,站在万人之上,触碰云端,潇洒极了。
梦醒後,她还是孤独一人,艰难茍活。
她看着那处位置,问皇帝:“陛下走後,可曾想起过我?”
“没有。”皇帝摇首,“哪里有时间想你,每日里拼命,吃不饱睡不好。”
那段日子,她茍活着,做梦都想要回沈家复仇,恨意滔天之际,她想过让沈家所有人来偿命。她杀红了眼,时常将对面的恶狼当做是沈夫人丶沈老夫人,杀死她们。
她们都欠她的,杀了就好,一起共赴地狱。
“你若不自报姓名,我是想不起来的。”她坦然笑了,“我从未想过你会有今日,我想着我肯定是被找回去的,钱给她们,不如给你,丢在路边都好过给她们。”
她就是报复的心理,没想到,成就了粱廷玉。
粱廷玉瞥她一眼,走回马车上,拿出一只匣子,“这里是各处的地契,粱府留着,其他宅子都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