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5章爱意
沈安宁太累了,几乎是阖上眼睛就睡着了。
郑冉叮嘱过初文,再度走回来,人伏在案上,消瘦的身影,茕茕孑立,恍若一人立于世上,无亲朋无好友。
她略一怔,有些恍惚。
细雨初文是沈安和的婢女,心中牵挂着前主子,对她不太贴心,军师也只她当做是将军,统领下属丶戍守奉圣州的武将,从不曾走进她的心里,觉得她厌烦,就将她锁起来,使她的病情越发严重。
细细去想,沈安宁孤寂,没有一个贴心的人。
郑冉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沈安宁的身上,她走过去,摸摸她的额头,道:“去床上睡。”
桌子太硬,哪里有床睡得舒服。
沈安宁刚眯着,听到声音没有动,反而伸手去握着郑冉的手,郑冉伸手去扶她,“乖,去床上睡,药好了再喊你。”
郑冉将人扶到床上,脱了鞋子,又盖上杯子,拿了药膏过来,细细给她的伤口涂药。
药有些刺疼,睡梦中的人疼得皱眉,郑冉放缓了下来,等她睡得更熟了些再继续涂药。
药熬好了,初文送进来。
郑冉接过药,扫了初文一眼,想起旧事,说道:“你跟随大公子多少年?”
初文诧异,不知她为何问起大公子。初文思索後,回答道:“七八年。”
“很长的时间。”郑冉说,“你跟了沈安宁也有五年,军师为何锁她,你为何从不帮她?”
初文脸色大变,郑冉继续说:“不仅你,还有细雨,沈安宁清醒的时候待你们如姐妹,你们如何对她的?”
郑冉的不满在言辞中露了出来,初文不敢擡头。郑冉说:“你心中记挂着大公子,觉得她顶替了大公子,你们不高兴,对吗?”
初文闻言,撩起衣摆跪了下去,郑冉看不上她的姿态,扭头不去看她,“你不必跪我,我不过是说出你们的心里话罢了。你们连她的过往都不知,将所有人的不顺放在她的身上,出去吧。”
初文面色通红,想辩解,却又见郑冉背过身子,不愿搭理她,她不敢多言,起身走出去。
细雨在门外玩,见她出来,本是多看一眼,发现她脸色不对,不觉凑过去,“怎麽了?”
初文看她,说:“她怨我们不贴心,没有在将军被锁的时候,说我们不帮将军。”
“哦。”细雨倒是很平静,“说就说呗,本就是事实,又没说错。”
“关我们什麽事儿?”初文不理解,“那是军师的决定。”
细雨低下头,继续玩自己的,初文忍不住问她:“你怎麽不说话了,你也觉得我们错了?”
“错了就错了,日後改就是。侍郎不过是怪你两句,又没有罚你,你激动做什麽。”细雨心平气和,“你想想,你心爱的人被锁着,你不心疼吗?”
都会心疼,都会埋怨,这是人之常情。
初文便又安静下来,细雨笑着说:“你没帮将军,侍郎说你,本就没有说错,对吗?我知道你怎麽想的,没有她,大公子不会死。可那是大公子与将军之间的事情,哥哥爱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,你怨恨谁呢?将军的病,怎麽来的?雁南怎麽说过?”
雁南曾说:疼会让人兴奋,将军疼了就会兴奋,这本就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情绪。可她怕疼,疼了以後就会反抗,时日久了,伤前伤後就会有两种心理,会发疯会反击。
细雨没想那麽多,责怪就责怪,按理来说,军师就不该那麽做。但军营里除了军师就没人压得住将军,她兴奋地时候与人比武,打伤了人,谁也打不过她,她的能力与武功是让人信服的,谁也不知那时的她是在发病。
她的病很奇怪,药石无灵,没人知道她十三岁以前的事情,从她上战场的那回开始,所有人都很高兴。高兴她有能力杀了敌方将军,斩下首级,从此,‘沈安和’三字让北羌人闻风丧胆。
鲜少有人去问她的功夫怎麽那麽好,骑射几乎是无人能比。
只有郑冉去问去想。
细雨低头,说:“你我本就不是贴心的人,她说了实话,你就恼羞成怒了。”
初文沉默。
营帐里的郑冉将人喊醒,喂了汤药,“睡吧,午後喊你。”
沈安宁不怕苦,喝药如喝水,倒头就睡下了。
睡到午後,她自己醒了,爬坐起来,看着面前的人,郑冉在收拾她的衣裳,都是脏的,没人给她洗。她自己也没时间去收拾,一州守将哪里有时间去顾及琐事。
“让初文细雨去洗,你别管。”沈安宁跳下床,将脏衣裳从她手里拿出来,对她讨好地笑了笑。
她脸上的笑容,只会让郑冉心疼,“我让她们去洗。你身上的也换下来。”
“好,我换。”沈安宁眼神清亮,郑冉说换,她就换,她知道郑冉爱干净,她不干净,郑冉就不会碰她。
郑冉又问:“晚上有时间吗?我带你回去,洗澡洗头发。”
“好,我先召他们过来,你先忙。”沈安宁点点头,看着她,甚至有些慌乱,说:“那你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