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来日方长,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来慢慢相伴。】
几匹马并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来到京城城门脚下的时候已是深夜。城门早已关闭,马车里的老大夫本以为今夜就在马车里凑合一晚上了,正准备点灯看会儿医书,就听得什麽摩擦的声音,接着他觉得身体一晃,感觉到车轮又徐徐滚动起来。
真是奇怪,老大夫心下疑惑,这来拜访自己的年轻人到底有何等权力,大晚上还能让城门开啓?京城的水太深,若不是这年轻人提了云枕寒的名字,老大夫也不愿千里迢迢赶来京城。
对于云枕寒,老大夫自然是印象深刻,毕竟他活了这麽多年,也只碰到过一例男人産子。所以当暗卫找到老大夫的时候,他答应跟着暗卫过来,想看看云枕寒如今身体状况如何。
到了京城已经是後半夜了,一路上倒不是十分艰辛,暗卫顾忌老大夫的身体,没有拼命赶路。
老年人觉少,这个时辰还不觉得困顿,加上老大夫心里记挂云枕寒,不提要休息,只说若是云枕寒还没就寝,可以先见上一面。暗卫应下,急忙去请示凌霜华。
本来凌霜华今夜出宫宿在这里,就是等着次日一早与老大夫见面的。他听到暗卫所说,点头应下,同时低声吩咐暗卫看顾小宝。
老大夫稍作休整,被暗卫引着去到宅子的正厅。
主座上坐着一人,远远望着老大夫还以为是云枕寒,可仔细一瞧却发现不是。这人长得俊美无俦,且周身气度不凡。
待老大夫坐下,凌霜华略带些迟疑地开口:“老先生,我是……云枕寒的契兄。找您过来,是想了解他过去三年的经历。”对于小宝的身世,凌霜华并没有怀疑,他只是想知道云枕寒离开京城,独自一人的时候过得如何。
老大夫没有见到云枕寒,对凌霜华的一面字词并不会贸然相信,他想了想,没有说什麽,只道自己舟车劳顿,有些疲乏了。
看老大夫这般,凌霜华也不好再问什麽,正要开口告辞,突然听到小声抽泣的声音传来。
是小宝的声音!凌霜华心里一惊,这时侧门的门帘被掀开,抽泣的声音大了些,只见一名暗卫手忙脚乱地抱着小宝出来了。
那暗卫没抱过孩子,动作僵硬地将小宝禁锢在自己手臂间。小宝被抱的不舒服,在暗卫怀里扭动挣扎,她的一只小脚还光着,鞋袜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。幸而小宝睡觉的地方是与这正厅相连的暖阁,过来不用经过外面,不然这深更露重的,只怕要着凉了。
凌霜华连忙站起来,快走几步接过小宝,用手心捂一捂小宝冰凉的小脚丫,同时解下身上的狐裘,将小宝横抱在怀里,动作有些生疏地轻拍着小宝。
“皇……主子,”暗卫跪地道,“都是属下的失职,属下本想帮小主子掖掖被子,没成想把小主子吵醒了。”
这时候小宝已经安静下来,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凌霜华,还冲他咧嘴笑。
看小宝没事,凌霜华松了口气:“算了,小孩子觉轻,不怪你,你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暗卫应道,起身离开。
凌霜华这一系列动作都落在老大夫眼里,他本来狐疑的心放下了。小宝与云枕寒长相相似,老大夫自然认得,这会儿他再看凌霜华仔细小宝的模样,对凌霜华的说辞已经信了十之八九。
“老先生,那您先休息,我就先不打扰了。”凌霜华抱着小宝,起身告辞道。
“不着急不着急,这个小娃娃就是云枕寒的孩子吧?”老大夫逗了逗小宝,“是叫小宝吧,还认不认得爷爷呀?”
小宝仔细看看老大夫,摇了摇头。
“不认得不打紧,老头子可认得你。你刚出生的时候老头子抱过你,跟个小猫崽儿一样,哭声都是细细的。没想到现在都长这麽大了,看来你爹爹把你养得很好,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老头子的,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。”
老大夫明显话里有话,凌霜华紧张起来,连忙追问道:“老先生,您说的‘调理’是什麽意思?”
“这就说来话长了。你也知道,男人生子前所未闻,碰巧害喜之症和积聚之症相似,云枕寒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,以为自己是得了绝症,孕期没有得到相应的照顾,补充好营养。要不是老朽及时发现,恐怕要一尸两命了。後来他生産之时还遭了一番罪,身子骨就更差了。不过他年纪轻底子好,如果舍得用好药调理,倒是还能恢复。可惜云枕寒生下小宝不久後就带着她离开了,老朽也没再见过他。”
“原来……竟是如此……”凌霜华喃喃道,他本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,可是实际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残酷。
凌霜华一直觉得云枕寒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以男子之身孕育孩子,才离开京城的,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,当年云枕寒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,抱着必死的心离开的。想来云枕寒带着小宝也过得不好,怪不得莫清说他的身体亏损得厉害,所以才会在比武时被人打伤……
看凌霜华如此,老大夫宽慰他道:“当年老朽劝过云枕寒,言说下胎比産子要容易,还劝他说与你商量一番。不过他说你们分开了,执意要留下孩子。现在看来,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云枕寒与孩子平安无事,你们小两口看来也重修旧好了。”
“是,真是多谢您了。”凌霜华放下小宝,站起身对老大夫躬身行了一礼。
这一番谈话下来,天边已经隐隐泛白了。凌霜华召来暗卫带老大夫去休息,自己静静抱着小宝坐在椅子上。小宝睡够了,抓着凌霜华垂下的几缕发丝把玩。
半晌,凌霜华低下头,对小宝道:“小宝,想不想爹爹?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?”
“想的,”小宝重重点头,“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