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云枕寒是被楼下传来的食物香气唤醒的,他坐起来发了会儿呆,拿起一旁新裁的布条,一圈一圈勒住自己的肚子。
被禁锢住的肚子感觉硬硬的,有些发紧,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。幸好现下是冬天,云枕寒畏寒穿得厚,才没有人看出端倪。
早饭云枕寒下楼和车夫一起吃,他只吃了一个包子,一小碗白粥,便停了筷子。
看云枕寒如此,车夫疑惑地问道:“云爷,最近的饭菜是不合您胃口吗?”
“不是,最近吃得太多,都长胖了,我控制控制。”
一个大男人还怕长胖?车夫不太理解,不过很快他就释怀了,或许这就是这些公子哥的癖好吧。
既然云枕寒不吃,车夫也就不客气了,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剩下的包子。吃完後车夫把嘴一抹,站起来道:“云爷,您先坐着,我去把马车套上。”
“嗯。”云枕寒点点头,偷偷吸吸鼻子,闻一闻後厨传来的肉包子香味解馋。
路过糕点铺子的时候,车夫特意停下马车,询问云枕寒道:“云爷,上次买的点心我估摸着您吃得差不多了,还要再买点儿吗?”
糕点铺子恰好有一锅桂花糕刚刚出炉,炉盖掀开,一大股白雾一般的热气消散在空中,浓浓的桂花香混着大米的清香钻进云枕寒的鼻腔。
云枕寒咽下一口口水:“不了,走吧。”
“得嘞,您坐好,咱们出发了。”车夫应了一声,挥鞭赶马。徒留云枕寒掀开窗帘,眼巴巴地看着刚出炉的桂花糕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如此没过半个月,云枕寒迅速衰弱下来,他的肚子越来越大,用来裹肚子的白布也换了好几次,越来越长。
江南没有下雪,天气却总是阴阴的。云枕寒换了一件带兜帽的披风,内里衬着厚厚的一层狐狸毛,来抵御似乎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。
那兜帽很大,能遮住云枕寒半张脸,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。车夫搀扶着云枕寒上马车,思索着,这样是好看,就是代价太大了,好好一个小公子,如今虚弱到上下车都需要靠自己帮忙了。
下一个城镇只不过半日时间就到了,车夫把马车停靠在城门口,隔着帘子询问云枕寒道:“云爷,您看咱们是进城歇着,还是继续赶路?继续赶路的话,傍晚也就到地方了。”
无人回答,车夫以为云枕寒睡着了,又加大音量唤了好几声,马车里都毫无动静。
怎麽回事?车夫一把掀开帘子,探头进去。只见云枕寒歪靠在车厢壁上,头低垂下来,不知生死。
这可把车夫吓得不轻,连忙钻进马车里,去探云枕寒的鼻息。幸好云枕寒鼻子下还有微弱的气流通过,车夫不敢耽误,将云枕寒放平躺好,驾驶马车进城里找医馆。
远远看见一家“杏林医馆”的招牌,车夫停下马车,连马都来不及栓,抱着云枕寒就冲进医馆,嘴里喊道:“大夫,快救命啊!”
有两个学徒模样的人冲上来,帮忙把昏迷的云枕寒擡到床上。一旁白胡子的老大夫翻开云枕寒的眼睛看了看,又摸了摸他的脉象,先吩咐徒弟拿来一小碗参汤给云枕寒灌下去。
接着老大夫解开云枕寒的衣服查看,看到云枕寒腹部上勒紧的白布时,不赞成地摇摇头,斥道:“胡闹!”
老大夫让徒弟把云枕寒搬到後院一间燃着炭盆的房间里,先询问车夫二人是什麽关系,车夫如实道,自己是病人雇来赶马车的,他俩从京城而来,别的就不知道了。
“人暂时没什麽大碍,老朽还要进去再检查检查,你先在大厅候着吧。”
“那就麻烦您了,大夫。”车夫应道。
老大夫进了房间,用剪刀剪开束缚着云枕寒的白布,那圆滚滚的肚子便显露出来,上面有好几道暗红的勒痕。大夫拉过一旁的棉被给云枕寒盖上,拿出一盒银针为他施针。
不过片刻,云枕寒紧闭的眼皮便动了一动,他睁开眼睛,觉得喉咙和胃里暖暖的,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。
“醒了?”旁边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,“有什麽不舒服的吗?”
云枕寒摇摇头,看向声音来源,是一位白胡子的老大夫。
“你知道自己怎麽了吗?”老大夫询问道。
当然,我得了不治之症,云枕寒点点头。
“既然知道,为何还如此不当心呢?不为你着想,也要为孩子着想吧?”老大夫皱眉道。
“您在说什麽呀?”云枕寒有些奇怪,“我知道自己生病了,这和孩子有什麽关系呢?”
老大夫惊讶道:“你不知道啊?你不是生病,是有喜了,你都有六个月身孕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