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燕鸣本来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窄袖窄身胡服,如今上面尽是泼墨般的血色。】
次日一大早,章太守的人去请云枕寒,发现两个房间里只剩下昏睡着的女子,不见原本应该住在里面的人,而後院马厩里少了两匹马,并一辆马车。
章太守很快得知了消息,冷哼一声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他沉吟片刻,召来自己的贴身随从,耳语道:“你去,给下面的人都通个气,再找人关照关照云大人,记得弄干净点儿。”
“是。”随从领命而去。
章太守看着随从离开,眯起眼睛,自言自语道:“可惜了,这麽年轻的赈灾大臣,谁能料到会出意外,死在荒凉的西北呢。”
云枕寒一行人虽说是前一日晚上离开的,实际走的路程不是很远。他们没有可供换乘的马匹,走上一段路就得让马儿歇歇。
追杀云枕寒的杀手没有这个顾虑,他们配备的都是膘肥体壮的骏马,不过多花了几个时辰,就在云枕寒抵达下一座城之前追上了他们。
彼时云枕寒和燕鸣刚结束休息,重新给马儿套上缰绳,准备出发。
云枕寒先一步跨上马,燕鸣还在一旁站着,就听得一阵风声袭来,他低头躲闪,一根利箭便擦着他的头顶飞过,落在草地上。
燕鸣与云枕寒对视一眼,急忙翻身上马,挥动缰绳,催促马儿奔跑起来。
一刹之後,在原本马匹的停留处,齐刷刷插入了十数枚箭矢,银白色的箭头完全没入土地,只剩半截露在外面的棕色箭身微微晃动。
马儿带着马车沿着大路狂奔,後面不断有箭矢飞来,打在马车後壁上,发出“咚咚”的闷响声。
云枕寒迅速转头看了一眼,发现身後不远处有十数名黑衣人追来,而他们胯下的马明显比自己随手从马厩牵出来的要好得多。
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,何况云枕寒他们还拖着一辆累赘的马车,正巧前方是岔路,云枕寒匆匆与燕鸣交代几句,抽出自己的佩剑,一剑斩断胯下马匹和马车的连接缰绳。
分岔的两条路几近垂直,一条向北一条向东,二人一人一边,分头而去。
後面的黑衣刺客们见状,也迅速变成两队,他们看过云枕寒的画像,分出十一人继续追杀他,留下四人去追燕鸣。
没有马车的拖累,云枕寒的速度快了不少,疾驰的马蹄踏过黄土路,溅起细微的灰尘。
还没等这阵灰尘落下,又有数十只马蹄掠过,飞扬起漫天的烟雾。
等尘埃终于落尽时,周围早已经恢复了寂静,空中连一只飞鸟也无,只馀灼热的烈日炙烤着大地。
燕鸣架着马车继续奔跑,抽空一回头,发现方才的一群人只剩下零星几个。
“朱兄!”燕鸣扯着嗓子喊道,“你坐稳喽!咱们先把这些人解决了,再回去找云哥。”
“好,”朱隼扒着马车壁,颤巍巍回应道,“你小心些,注意安全。”
二人对话之时,有一匹快马悄然接近,马上人左手握着缰绳,右手持一柄锋利长剑,就要刺向燕鸣。
凛冽的寒光自左侧闪现,燕鸣反应迅速,立刻向右仰倒,他大半个身子悬空,只剩脚尖点在马镫上。
这一剑没有命中燕鸣,黑衣人收势不及,给燕鸣胯下的马匹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马儿受了伤,愈加癫狂,带动马车飞奔起来,燕鸣本就没有地方借力,此刻更如同秋风中颤抖的枯叶,随时都能飘落在地。
黑衣人见燕鸣如此,改刺为劈,一剑斩断了燕鸣身下马鞍与马镫连接的绳结。
燕鸣眼看自己就要跌落下去,想着朱隼还在马车里,不能任由发狂的马匹乱跑,硬是拼着最後的时机,把自己的佩剑从马的肋骨间隙插进去,直入心脏。
猩红温热的血液顿时喷溅出来,洒了燕鸣一头一脸。
燕鸣身体没了支撑点,重重摔在地上,他顺势一滚,迅速站立起来。
受了重伤的马儿仍旧随着惯性向前行走,燕鸣有心飞身上去控制住马匹,而四个黑衣人已经陆续停在他四周,呈合围之势。
“哟,四打一,还拿着剑,你们这可是欺负人啊。”燕鸣调侃道。
黑衣人们互相对视一眼,不明白这人处于劣势的境地,怎麽还如此气定神闲,难道是有所依仗?
一人低声道:“那姓云的都跑不了,他的手下有什麽可怕的,到时候往脸上多补几剑,谁还能认出来?”
马儿没跑几步,嘶鸣一声,轰然倒下,身後的马车也受到波及,侧翻在地。
等朱隼从马车里艰难地爬出来,就看到燕鸣赤手空拳对上拿着雪亮长剑的黑衣人。
朱隼看燕鸣两手空空,有心想帮燕鸣拔出马尸上的佩剑。
那剑整个插入马腹,只剩光溜溜的剑柄露在外面,粘稠的马血将剑柄染成黑红色,摸上去又湿又滑。朱隼试了几次,剑柄稳稳竖立着,纹丝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