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日里他喜欢找大师兄玩,一闹就是半天,每次许逐星都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看书,搞得师兄总让自己学习,最近大师兄愈发忙碌,竟只有许逐星能见到大师兄,符秋霜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。
“那…那当然了,师兄……每年…年…这个时候都都…都很忙,不过今年龙年,需要成人礼的人就更多了,所……所以我带了……安神汤。”符秋霜咧嘴一笑,这个理由完美至极,许逐星只能乖乖地让他上去。
九州有个传统,修仙者都会在成年之时打造一个本命武器,一般由父母赠送,作为孩子的成人礼,龙年本命年出生的孩子很多,需要本命武器的自然也变多了。
问月鼎自从逢仙会一战出名之后,来铸器的人络绎不绝,清辉并不管宗门杂事,只要听雪阁没塌就惊动不了他,门派的开销基本上就靠问月鼎铸器赚钱养家。
大宗门一般在年末之时一起举行成人礼,这时候就是问月鼎最忙碌的时候,后来问月鼎想出了拍卖的法子,工作量一下轻松了很多,但也已经没什么时间分心看望门下的师弟师妹们。
“我会交给大师兄的。”许逐星听完点了点头,将符秋霜手中的东西一把接过开启了护山大阵,将下一秒想进来的符秋霜撞了一鼻子灰。
“许逐星!” 那把断剑被存放在内门的高塔之上,周围无人看守,走到近处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挡在柳青梧面前,怪不得不需要守卫。
侍卫握住柳青梧的手腕,托着他后缩的手靠近塔门。
“教主之前就下令给了你通行印记,不要害怕。”
灵力顺着侍卫的指尖凝聚到柳青梧的手掌上,是一只小猫的脸。
“…还挺可爱的,你们教主真喜欢猫啊。”
塔门缓缓打开,两人顺着楼梯盘旋而上,塔里没有灰尘的痕迹,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。
塔顶层有一把漂亮的剑悬浮在阵法中,淡蓝的剑身,精致的图案,剑刃轻薄,色泽如雪。剑柄上的剑穗和整把剑格格不入,编织者的手艺只能说奇烂无比,剑穗上还有干涸的血痕。
柳青梧打量着这把剑,确实是难得的好剑,可惜断掉了。
他站在剑面前,那把剑竟然轻轻地发出嗡鸣,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在打招呼。
“你觉得这是一把怎样的剑?”侍卫站在暗处平静道。
“宛如当世仙器。”柳青梧看着断剑发自内心道,有修复这种好剑的机会让他有些难以平静。
“那个青鼎君肯定和你们教主关系非同一般,不然怎么会打造如此漂亮的剑赠予他。”剑身的亮光照在柳青梧脸上,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。
“是非同一般,教主曾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师弟。”
“青鼎君…在教主成人礼那天,将此剑赠予他。”
侍卫一步步走到柳青梧面前,将手放在他肩上,明明是轻巧的动作,却带着不容躲开的力度。
“用这把剑…活生生剜出了他的心,然后将他和这把剑一起丢在荒野。”
“在青鼎君死去那天,这把剑自己断了。”
“你觉得,是怎样的原因,可以让他欺骗,背弃,痛下杀手呢……”
许逐星走到铸器房中时,问月鼎正背对着他撑着头在窗边的工作台上写着什么,一旁的模具里躺着一把通红的剑身,铸器房里一股燃烧的味道。
问月鼎垂着头,笔尖的墨迹早就干涸了,手下的宣纸被染了个大黑点,凑近看还能看见他眼下的乌青。
许逐星将符秋霜带来的安神汤轻轻放到桌上,他站在一旁,能看见问月鼎雪白的脖颈,凌乱的黑发像丝绸一般铺在桌上。
“小星什么时候进来的?”问月鼎缓缓抬起头,如墨的黑发顺着手肘滑落,许逐星正乖巧地站在一旁。
“刚刚才来。”许逐星将怀里的药膏递到问月鼎手中,是拍卖行的琼玉膏,他攒了些时日才买到,最能缓解疲惫。
问月鼎打开药膏,草药的清香瞬间充盈了鼻腔,“辛苦你了。”他揉了揉许逐星的头发,依旧把许逐星当作几岁的孩子看。
许逐星琉璃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问月鼎,“师兄注意休息,那我先告辞了。”说着快步走出去。
问月鼎起身拿起一旁水盆里的锦帕擦了擦脸,他揉了揉眼睛看向一旁未铸成的那把剑,是天衍宗为即将成年的掌门之女衍元湄所求,价值万金,接完这一单可以躺平两年不用铸器,也可以多些时间陪许逐星他们。
衍元夏听见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,“表弟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,这里只有天衍宗的贵客。”
“许逐星算什么贵客,一个贴了点金的狗东西。”
许逐星静静地坐在那仿佛衍青流说的是别人,这种话听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刺耳。
“天衍宗的待客之道不过如此,我本是想拜访衍元湄,将此剑亲手交给她,既然你姐姐身体不适我们就先行告辞了。”问月鼎凉凉地看了一眼衍元夏起身拱手告辞。
衍青流此举不过是衍元夏放纵的结果,若他真想制止也不会坐在那只动动嘴皮子。
许逐星跟着问月鼎身后走了出去,在走过衍青流面前时,对方从发尾开始燃烧的幽蓝色火焰。
“啊!…问月鼎你疯了!来人啊!给我水!”衍青流大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,火舌飞快地燃上了他的发顶。
一时间会客堂乱成一团,仆从们端着水泼向衍青流,但这火是问月鼎的本命灵火,用水很难熄灭。
许逐星跟着问月鼎走出好长一段路,他回头的时候隐约看见衍青流的头发被烧了个精光。
“师兄…”他心跳得极快,很难说出问月鼎为自己出头那瞬间的感觉,本来他准备自己动手的。
“怎么?不要担心他报复,衍青流回天衍宗也不过几年而已,既无能力也无根基。”问月鼎轻轻拍了拍许逐星的背,“把背挺直了,万事有师兄在呢。”
“嗯…”许逐星的声音有些发闷,低头一步步踩过问月鼎走过的地方。
来时的鹤车旁正站着一个穿着鲜亮的侍女,手里捧着一个礼盒。
“青鼎君,这是我家小姐备下的小小心意,”侍女上前将礼盒奉上,“若青鼎君有空希望能在落云台一叙。”
许逐星看见问月鼎自然地接过盒子,并无半分推辞,从前他都是不收女修东西的,这次天衍宗双生子的武器也只接衍元湄一把。
“我替师兄拿着吧。”许逐星将那个盒子拿在手心,却无甚重量,就像是空的,他忍不住抠紧盒子的边缘,会是情书吗……
衍元湄很少出门,外界却都知道她是天衍宗掌门的掌上明珠,如果不是衍元湄身体不好,掌门之位必然会落到她手里。
侍女将二人带到了落云台的一处水榭便离开了,水榭的亭子四周放着纱帘,隔着纱帘隐约能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。